2007年3月7日星期三

除夕夜的抵达 赵 勇

记得那是几年前的一个除夕夜,我和许多陌生人被困在一座桥上。泥泞、湿滑的道路生生的把我们与家人扯开了一段距离。

纷扬的雪花密得让人窒息。所有的人都在车里沉默着,聆听雪的涅槃。终于,按捺不住的人走下了车,夹紧大衣,在车流的缝隙间穿行,打探着前方的消息。

周围的村庄里次第亮起了灯,摇曳却温暖。屋内的热气早已给窗户玻璃上糊上了厚厚的窗花。草垛上有鸟站着,抖动着羽翼,仿佛也是被这场雪耽搁的过客。

犬吠声凝固得如冰凌般锋利,间或划破着黑漆的夜空。我躲在大衣里,游离在黑夜之外,感觉寂寞得可怕,似乎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。

鞭炮声此起彼伏,眩目的烟花在空中缤纷盛开,把大地映得隐约起来。

母亲打来电话,告诉我饺子正冒着热气,年夜饭已经摆满了桌子,我说,我已经闻到了他们的味道。

表哥早早地发来新年的祝福,他说我们都长大了,外婆却变得苍老了。我耳盼忽然莫名的响起一个诗人的声音:那时我们还年轻……回合着啜泣抬头大声叫喊被世界遗忘。他或许想告诉我们:其实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摆渡人,只是一直在寻找不同的抵达方式。

终于到站了,车子留给我一个模糊而怅然的背影,向下一个站台驶去。父亲的烟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一闪一灭地燃着,母亲拍打着我身上的雪花。父亲猛吸了一口烟,烟头丢在雪地里,来不及有声响,便已经悄然熄灭——就如父亲转身那样突然。

村子藏在大雪里,门上的春联大多还是出自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。偶尔有穿着新衣服的孩子摇着熠熠闪耀的烟花,在大雪里穿梭追逐,留下串串深浅凌乱的脚印。

桌上放着两只酒杯,斟满了酒。母亲刚想解释这是父亲早就张罗好的,却被父亲摇手打断。父亲燃着烟,只顾往我碗里夹着菜,默默不语。我端起酒杯,朝着父亲高高举起,一饮而尽。终于明白:有些事,还未出发,就早已抵达。

那夜,我实实在在地触摸到"抵达"这个词语的温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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