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7月14日星期六

意外埃及 贾布

  历史书上的埃及是关于古老文明、关于不朽与来世的埃及。人类文明史的叙述总是以古埃及作为起点,遥远年代的法老们在大地上留下言之凿凿的金字塔和神庙,以及语焉不详的传说和故事。出发之前,我读了三遍埃及史,翻烂了一本导游书。
  旅行者描述的埃及是一个恶人遍地的埃及。先行者对埃及人的描述几乎都是反面的:骗钱、说谎、对外国女游客图谋不轨。看完携程网上所有的埃及游记,我已经做好每天与人斗智斗勇的心理准备。
  无论准备多么充分,永远都是不够的,我看到的是一个充满了意外的埃及。我惊诧于金字塔竟真是那样的高,意外于尼罗河水竟是那样的蓝。但埃及人在狡猾和求婚狂之外所表现出的热情、友善和好客,却是我收获到的最大的意外。
  
  司机
  
  埃及当地的公共交通有两种,一种是大的公交车,另一种是小巴。大公交车可能是由国家经营,比较正规,有售票员,但好像只在开罗、亚历山大这样的大城市才有。在沙姆沙伊赫和埃及人一起乘大公交车,他们的车票是一埃镑,而我要一镑五。外国人的价格高,这是发展中国家通用的发展手段。
  另一种是小巴,遍布埃及各地。上车之后,直接把钱给司机,没有售票员,自然也没有车票。多数城市里,小巴的价格是四分之一镑—25皮亚特(相当于0.35元人民币),有些物价高的地方会贵些,最多也就一埃镑。
  在小城市里乘坐这种小巴非常方便,因为整个城市也没几条路。上车之前把地图上我要去的地方指给司机看,点头就上车,摇头就拜拜。
  和一个韩国姑娘到哈鲁卡达时已是深夜,我们上了小巴,小巴司机说"二十五",我想当然地认为是"25皮亚特",就上了车。下车时车上只有司机和我们两个东方女子,我递给司机5镑等他找钱,司机却说:这是出租车,每人25镑!我们一下就怒了,和司机吵起来。吵架的时候,大概就是比谁的嗓门大、气势凶,我用最恶毒的声音喋喋不休地威胁司机说要去找旅游警察,韩国姑娘更夸张,她用力击打前排椅背,大声咆哮:"还我钱!还我钱!"经过3分钟的对峙,埃及司机被两个东方女子吓住了,我们每人付了一埃镑下车。
  埃及的出租车没有计价器,都是议价。即使和出租车司机谈好价钱,他们也常常会要求一些额外的小费,或者拼命想拉着你去购物以拿回扣。
  去吉萨、孟菲斯和萨卡拉等三个金字塔区需要一天时间,我包了一辆出租车。司机大叔一路都不消停,一会儿建议我参观地毯厂,一会儿建议我买纸草,一会儿又说附近有他的朋友开的商店,可以给我打个大折扣。到了吉萨,司机又强调里面非常非常大,一定得租个骆驼和请导游。司机的这类尝试不下十次,他的建议每次被我拒绝之后,都会说一句"up to you"(随便你),然后又在嘴里嘟囔一句阿拉伯语,虽然我听不懂他说什么,但我敢肯定那句话的意思是"傻B"。
  
  旅游警察
  
  只要有旅游者的地方,总是布满旅游警察,这似乎也是埃及的一道特产。他们穿着不甚整洁的白色制服,背着枪,大多数时候,这些警察看起来都是懒洋洋的,其仪容实在不敢恭维。
  到埃及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开罗的埃及历史博物馆,几十米外就看见一大片警察。广泛分布的警力对于旅行者而言代表着安全的保障,但第一眼看到他们时我感到的却是危险,显然,大批带枪警察的出现首先意味着发生危险的可能性。
  最有趣的是吉萨金字塔区的旅游警察,简直可以和金字塔一起构成参观的风景。我找不到进胡夫金字塔的入口,就跑去问旅游警察,两个警察正围着两个搔首弄姿准备拍照的洋妞想要跟人家聊天,我叫了他们三次都顾不上理我。
  总的来说,至少在形式上,埃及的安全检查是非常频繁和严格的。所有旅游点、三星级以上的宾馆门口都有安检门,只是在很多时候似乎并不工作,我每次走过那门的时候报警器都呜呜乱响,但也从来没人管,保安和旅游警察懒洋洋地坐在边上冲我微笑。
  任何交通工具,无论出租车、长途汽车,还是旅游巴士,都会遇到无数道关卡检查登记车号、乘客的护照,有时一两小时的车程就会遇到三四次。我很好奇,埃及得建多少档案馆才能放下这浩如烟海的登记材料。
  从红海边的宰哈卜到开罗的长途汽车,10个小时的路程中,被四次检查护照,三次检查车票。经过苏伊士运河隧道时,还要求车上的所有乘客下车,把行李从行李仓里拿出来在地上摆成一排,然后有军人拉着警犬闻了一遍。但奇怪的是,在这个我所经历过的最严格的检查程序中,外国游客的包却是免检的。
  
  军人
  
  如果按照职业来分类,埃及人中给我留下最好印象的是军人。第一次到开罗的拉美西斯火车站,不知该在哪里买票,问了好几个火车站里的工作人员,都不会讲英语。后来求助于两个身穿白色制服的男孩—两个小海军,制服合身又干净,腰挺得笔直。
  一个小海军委托他的同伴帮忙看着行李,然后带着我穿过三个站台,四个不同的售票大厅—拉美西斯火车站的结构非常复杂,不同的汽车运输公司都有自己独立的售票处,分散在火车站各处。如果没人帮忙,估计得花上半个小时才能找到我所要找的售票窗口。等我买好票,准备要对他千恩万谢时,他像个军官一样轻轻点点头,脸上露出一点腼腆的笑,说道:You are welcome,然后迅速消失在人群中。
  这个小海军贵族般的举止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,这是我在埃及碰到的第一个有礼有节的年轻人。他还导致我对埃及军人怀有超好的印象和无限的信任。
  后来数次经过开罗的拉美西斯火车站,我发现那里是个帅哥集散地。原因也很简单,总是有大批的年轻空军和海军走来走去,像是要集体出行。男人算不算帅,一小半在长相,一大半在气质。埃及人多话痨,只要你站在大街上,必定有人会上来和你聊天。而军人走路时目不斜视,会显示出一种少见的矜持。骄傲和矜持,自然是吸引人的气质。
  
  求婚狂
  
  埃及人和外国人说话,基本都是用以下三条开场,顺序都不会倒:
  1.Where are youfrom?
  2.What's your name?
  3.Are you married?
  我坚信这第三个问题已经成为所有外国女游客的一块心病,婚姻、年龄这种"国际惯例"中的禁忌话题在埃及人那里似乎根本就无所谓。这些问题通常还会有一串:结婚了吗?结婚几年了?你老公是干什么的?有小孩吗?男孩还是女孩?小孩多大了?
  在去埃及之前,我已从无数先行者那里得到警告,未婚女性—无论年纪大小,都很容易在埃及遭到求婚。所以,还没离开上海我就把戒指转移到无名指上,并且早早准备好一大套:结婚7年,有个儿子,3岁了,我是记者,我家老公也是记者。
  在卢克索和一个会讲阿拉伯语的以色列女孩同游,她帮我找到长途汽车站去打听第二天的发车时间,在汽车站和一个超级老、超级胖的老头气氛友好地聊了足足5分钟,回头我问她都说些什么,她的翻译让我大惊失色。
  老头问她:有没有结婚?
  没有。
  你是一个人来埃及的吗?
  是的。
  你住在哪家旅馆呀?
  我忘记名字了。
  你是一个人住吗?
  我和那个中国女孩一起住。
  你如果一个人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住呀!
  我实在佩服以色列女孩的镇定,这样的谈话,我可能撒腿就跑,她居然始终神态自若。
  在亚力山大和一群非常和善的老爷爷聊天,他们基本上不会说成句的英语,只能蹦几个单词,再加上手比划,居然也能交流。没聊上几句,老爷爷们就开始集体讨论我的婚姻问题。
  他用手指在嘴唇上面比划一下,又在胸前比划一下,再做一个提问的表情。因为被问过太多次,他们一张嘴我就猜到要问什么,所以对他们这些手语毫无困难地就明白了—这是在问我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。我不想在自己胸前比划,就在嘴唇上面比划。
  老爷爷又用手指比划完嘴唇,说:Name?这是在问我儿子叫什么名字!
  这样高难度的问题我还是第一次碰到,事先没有准备好答案,一下子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儿子叫啥。吭哧了半天,居然报出前男友的名字。在异国他乡把那个男人认作我儿子,就算是对他抛弃我的报复吧!
  直到离开埃及的前一天我才突然想起来,这一路上都坚持已婚已育,在这个求婚大国没有被人求过婚,实在是个损失。但悲惨的是,最后一天,就再也没有人来打听我的婚姻问题了。
  (李小龙摘自《新周刊》,高兴奇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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